渡陌

流莺

我蛮喜欢橙色的。

为了区分不同年级,我们的校服分为三种颜色。橙色是唯一的暖色系,凭我们这届的福气还不够穿它。

其实以前我对暖色和亮色很排斥。小粉红,橘子色,明黄色……我一直觉得那是小女生的特立独行的标志。反观我的衣柜,黑白灰褐一片肃穆。死气沉沉,耶。

刚入学那会,我是真的同情那届橙色校服的,健康阳光的颜色,有种维他命喷薄而出的感觉。

然后开始熟悉环境,分班考,学生会招新,社团面试……

说明一下,学生社团是灰色地带,我是指校方和学生会两方面的,毕竟社长都是比较中规中矩的学生。学校觉得他们掀不起大风大浪,学生会则是完全不想管。

然后我被同校的亲姐骗进了其中一个学生社团,美其名曰“实现她未完的心愿”。操,真是亲姐,社团名字蠢得我都不想说。

然后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社长。

循序渐进的过程不重要,还是这个糟糕的结果比较重要。

社长是个外表普通的男子高中生,没有日漫加成的那种。五官端正,浓眉大眼,微胖,平均身高,圆圆的有点小可爱。对,他看上去真的很普通,成绩也一般般,普通到就算我真的很喜欢他也只能给出这样笼统的描述。哦对还有耀眼的橙色校服。

事出有因,社团招新的时候我选了一个冷门课题洋洋洒洒写了五百多字第二天就去面试了。然后一见面就和社长剑拔弩张,从kb主义扯到国情,他以为我是自发五毛,我觉得他蛮厉害,话里藏针,陷阱都给我设的一溜一溜的。后来我退无可退,但是小橙的敌人绝不轻易认输,我就急中生智瞎几把扯扯到了奴性,那种流淌在某些人血液里铭刻在某些人骨子里难以磨灭的东西,他和他旁边那个一起当考官的女生眼神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三分钟后他们对我笑完我就觉得我稳了。

长这么大,我倒是第一次和同龄人讨论这一类爷娘舅婆过年时高谈阔论的话题,有种一夜成熟的微妙感,但其实还是很幼稚。不知怎么,想到他最后对我笑,心砰砰乱跳。

后来我面试拿了全社最高分,是社长评的。

老社员们说,其实一开始他们看到我提交的文章里那句“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都想来面试我的。点到为止,懂的人应该都懂了。

然后是每周各种上课,:辩论技巧,议题讨论,搞事情,搞事情,搞事情。当然只在内部搞,我们自己搞。

也许是暗恋中女生的一厢情愿,我觉得社长的目光总是不经意间停留我身上,一秒、两秒。

每次开会,有他,我偷瞄;没他,与我何与也?还是写作业吧。

我并非以正常的考试手段进入现在这所学校,过程很复杂,总之掺了点利益交换的成分。虽然我的成绩尚可,但活成循规蹈矩的样子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这种朦胧的感情是不被允许的。对待感情我理应也是相当小心翼翼,说怯懦也不为过。据说社长有过几任女友,我担心自己也成为前仆后继的一员。于我,表白是不可能表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表白的。

我应该是不想影响他的前途吧。

某天晴转中雨,看着形单影只的社长被淋成落汤鸡,他没看到我。我紧紧抓着手里的单人伞,朝反方向走去,身旁没有什么熟人路过,如果为现在的他撑开伞也是一方小小的二人世界吧,蓝色的伞配橙色校服很丑,我这样安慰自己,假装自己无怨无悔。

雨下了一整天,我是那个在雨中大雪纷飞的小女生。

每次路过时遇见他,我觉得自己身心都激动着,失心疯似的朝他招手,时候又苦于自己的失态,但我很清楚下次相遇又会是返璞归真的重蹈覆辙。

我总是浅尝辄止。
彳亍在校园里,我总是在寻找橙色校服,我的目光会悄悄揪住他们,然后它像蛇一样地攀上去,照着他们的脸去核对社长的容貌,却常常大失所望。他学业很忙,我对自己说。

再后来他就考上大学了,社团就解散了。
我失却了他的音讯,心痛之余没别的了。

想想也许这从来就不是爱,不是喜欢。更可能的是一个自卑孤独的女生在迈向成人的路上抓住的一根稻草、一件精神寄托、一声共鸣。

时间的洪流把我和橙色搅成浑然一体的泡沫,又把我们撕裂成分崩离析的丑态。或者一切只是我青春的臆想,暖色的谎言。

后来的后来,又一届新生来了,这回轮到他们套上那热情振奋令人作呕的橙色校服了。

在残酷事实的狂轰滥炸之后,我发现自己再也没法喜欢上橙色校服了。

我讨厌暖色和亮色,橙色两个都占了。
我还是不喜欢橙色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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